有人這樣形容兩會:“兩會是中國的BUG修復器。”
BUG是一個程序設計中的術語,指的是電腦程序因設計漏洞而出現故障與缺陷。
國家一詞過于宏觀,不妨將它比作一個電腦游戲。政府官員是程序設計員,社會制度是程序語言,而公民則是玩家。玩家在玩游戲的過程中發現了很多程序設計員未曾料想到的細節與漏洞,這些漏洞有些只是影響游戲美觀或拖卡游戲速度,但有些漏洞嚴重得足以導致游戲閃退或者崩潰。于是,程序員邀請一些具有代表性的玩家把他們發現的BUG提出來,并加以解決,這就是兩會。中國社會的漏洞還有很多,以至于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離社會主義先祖們所設想的烏托邦的確很遠。
但慶幸的是,助力中國發展的紅利依舊源源不斷地涌現。在改革開放初期,人口是中國最大的紅利。我們用廣袤的土地和辛勤的勞動人民填飽了現代化工業生產力的貪婪胃口。現在,面對日益衰減的人口紅利,改革紅利又馬不停蹄地跟上了。
李克強所說“改革就是中國最大的紅利”是中國新一屆政府班子執政的基準線。兩會閉幕,神圣的權力完成交替。未來,焦灼迫切的能源難題,正等著改革后的能源權力體系逐一解決。
“新”能源局
即將被撤的鐵道部門口人頭攢動,但將要被并入能源局的電監會大門外卻平靜如常。與生于1949年,卒于2013年,享年64歲的鐵道部門口悲傷的氣氛不同,這家坐了整整十年冷板凳的國務院直屬正部級單位終于迎來了與能源局的結合。大家看到更多的是合并帶來的希望與紅利。
在剛剛結束的兩會上,《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方案》一文決定了各個部委去留的命運,其中電監會將與國家能源局進行整合,重新組建國家能源局。而僅在半年之前,李克強對一份呼吁啟動第二輪電力改革以解決當前能源領域突出矛盾的報告做出批示,明確提出重啟電改,報告轉至相關部門。這些無疑是一聲嘹亮高亢的市場信號。
電監會蹉跎十年,在合并之前地位相當尷尬。它長期被大型電力企業架空權力,處于“無市可監”的狀態,尤其是其執掌的電力體制改革也因此一直懸置不前。電監會與能源局合并之后,背靠有實權的發改委,重組的能源局對電力市場的監管可能更加有力。
而合并之前的能源局所面臨的尷尬并不比電監會少。已卸任的能源局局長張國寶在面對社會、媒體指責其縱容電網加強壟斷時,向媒體坦言那些關于電網的擴張的文件,他從未簽過字。其中無奈是電力體制改革由電監會、國家發改委體改司、國資委等多部門負責,改革辦公室放在了電監會,國家能源局只是其中的一個簽署意見的單位。
錯綜復雜的電改權力網中,一個無市可監的電監會,一個沒有決策權的能源局都倒在了體制約束的腳下。對中國來說,繼續推進和深化壟斷行業以及國企改革,是有效釋放“改革紅利”的突破口。十年前廠網實現分離,發電環節也引入了競爭,發電設備和裝機的造價曾大幅度降低,但隨后電改停滯,中國電力市場遲遲未能形成,政府不得不繼續對上網電價和終端銷售電價實行行政管制,企業失去了繼續提升盈利水平和投資效率的動力。而電網在買電和售電環節的壟斷進一步扭曲了電價體系,導致中國工商業企業實際電價遠高于名義電價。
在政府不斷推進改革的背景下,能源局的重組或許不僅能為新一輪電力體制改革帶來積極變數,未來中國的能源市場環境也將或有大的改變。
引用《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方案》關于能源局重組的原文
“擬訂并組織實施能源發展戰略、規劃和政策,研究提出能源體制改革建議,負責能源監督管理等。”
機構改革和職能轉交方案中明確了未來國家能源局的職責范圍。這個新界定,基本上涵蓋了能源政策規劃、行業改革、市場監管三大方面,相當于把現在能源局和電監會的權力整合在一起。方案中明文規定:“改革后,國家能源局繼續由發展改革委管理。發展改革委主要是做好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規劃與能源規劃的協調銜接。”未來發改委和能源局的關系也更加明晰。事實上,改革的主導權、政策權力、市場權力都更加集中在了未來的能源局手中。
至于未來新國家能源局的具體安排,張高麗、吳新雄等人已直接介入重組工作。現在的機構改革方案只是確定了方向,等待方案經過全國人大批準之后,會進一步細化,確定細化的主要職責、內設機構和人員編制,也就是俗稱的“三定”。未來新國家能源局的內設機構、人員編制和領導職數,都要等到“三定”方案出爐才能最后明確。“三定”方案最快或在2013年6月底公布。
電改如何重啟
重組后的能源局離“大能源部”的構想越來越近,但有三個問題是重組后的能源局必須面對的。
第一,能源局內部權力制衡。此次能源局重組選擇的走的“政監管合一”路線,這或許是綜合電監會與能源局有名無實的前車之鑒做出的決定。的確,重組后的能源局集法規、監管、行政三大權力為一體,但權力集中的陰暗面是權力因不受約束而自我膨脹。自己管自己等同于自律。自律要想真正實現權力在陽光下運行,就必須走分立制衡的老辦法。在新能源局的部門設計中,至少要有一道門將能源法規的制定權、能源市場的監管權與能源行業的管理權隔開。這道門可以是道玻璃門,看得見摸不著;也可以是道旋轉門,欲進還出;但絕不能是道封死的實木門,權力部門之間信息互通的渠道如果被封死,那新的能源局將會淪為又
第二,與其他部門權責分工。毋庸諱言,兩會前的能源管理結構確有諸多不合理之處。譬如,資源管理歸國土部,市場和流通歸商務部,投資與價格歸國家發展改革委,下游的煉油歸工信部,而煉油廠的規劃卻又歸國家發改委,電監會與能源局在其中地位尷尬。職能分散、交叉及權責脫節給爭權諉責等現象埋下了隱患,輿論寄望能借改革理順權責分工。
第三,電改如何重啟。電改十年雖取得過可喜成績,但在一些核心命題上的認知上仍是步履維艱,電價則是電力體制諸多問題的外化表現形式。電到底是不是產品?!這個問題決定著電價應該走市場化路線還是計劃路線,但這個問題在改革開放的三十年里都未曾得到根本性解決。一方面,電力改革推動電力市場往市場化發展,但另一方面,非市場定價的電價卻根本無法反應真實的供需關系。價格扭曲和尋租等一系列問題接踵而至。尤其是煤電聯動之后,兩個無法真實反應市場成本的價格相互聯動,其結果無疑是煤電都深陷輪番漲價的惡性循環。電價的定價機制必須在市場化與中國特色經濟體制之間找到平衡,這將是新能源局面臨的嚴峻考題。
參照國際經驗,深化中國電力體制改革還需要重新界定各生產環節的市場屬性,并根據其特點對其業務組織模式進行重構。國務院于2002年出臺的《電力體制改革方案》(下簡稱“5號文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主導了電改的基本方向。但是歷經十年時間,“5號文件”的框架遭到了一些質疑。自然壟斷的特征是它以成本最低化成為市場的自然選擇。應對自然壟斷,我們不能像美國解散標準石油一樣解散國網。對于近日媒體所傳“國網一拆為五”的消息,國網、發改委多方都已否認。自然壟斷的國網在分拆成5份之后,市場對于電網的自然選擇也依舊是壟斷,只是壟斷由大壟斷變成了小壟斷。據知情人士透露,在改革電網的思路上出現了一些的新的設想——分離電網的運輸權與交易權。長久以來,上游發電企業與下游用電單位沒有直接交易的權力,電網作為中游輸電環節卻控制整個市場的交易權。5家發電企業在上游形成競爭,電網選擇電價最低者收購;下游用電單位形成競爭,電網選擇出價最高者出售。有數據表明,下游用電單位的電價比發改委設定的電價平均高出20%0~30%。分離電網的交易權或許能為電改帶來新的突破點,但觸動權力比觸動靈魂還難,這根難啃的骨頭新能源局無從逃避。
改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過程,改革的紅利也需要時間逐步釋放。中央機構編制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王峰此次兩會的記者會上提到:“在上一輪改革過程當中,就有同志主張成立國家能源部。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所以我們采取先合并電監會與能源局,保留能源局副部級級別并由發改委管理的方案,以此為嘗試逐步實現對能源機構的徹底改革。”
判斷能源管理機構改革成功與否,最核心還是看兩個因素:一是看職能有沒有理順,二看能不能推動能源領域的改革。重組后的能源是否能達到改革預期,為中國的能源市場環境帶來市場化的曙光,本網會繼續對此進行深度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