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亞投行“不會以老大自居,有事好商量”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3月24日,據美國《華爾街日報》報道,中國已經主動提出一項提案,內容是放棄在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亞投行)中的否決權,此舉旨在吸引歐洲主要國家加入。
《華爾街日報》稱,參與創建亞投行的相關人士透露,過去幾周時間里,中國的談判官員已經向美國在歐洲最堅定的一些盟友作出了上述表態。這項提議對于說服讓法國、德國和意大利同意成為亞投行的創始成員,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貨幣研究所學術委員張之驤向早報記者分析,亞投行更多地為參與國考慮,倡導在更加透明、民主以及協商的基礎上,共同作出相關決定。
張之驤說,雖然目前中國在亞投行中所占比例較大,其他參與國難免會有所顧慮,擔心中國會剝奪其余國家提出正確意見的反應能力。
當天,又有兩個發達國家——加拿大和澳大利亞也相繼表達了加入亞投行的意愿。
爭議“否決權”
《華爾街日報》披露的“放棄否決權”的提議意味著,沒有哪個國家能在亞投行中主導決策進程,這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長久以來的做法大相徑庭。盡管僅擁有不到20%的投票權,但美國能在一些重大決策上給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上鎖”,這種組織結構在過去多年備受世界其他國家詬病。
什么是否決權?作為中國駐IMF前執行董事的張之驤向早報記者分析,在一些大群體中,只要安排一系列規定,意味著無形中就具有了否決權。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為例,任何重要的決議必須要有85%投票權才能通過。在IMF中,中國占有4%的投票權,美國一家占17%,倘若現在有一項協議需要達成,大部分國家都表示同意,僅美國一家表示不同意的話,投票率就不能達到85%,這也意味著該決議將永遠也無法達成。
他也分析到,否決權存在一定弊端,比如有一些重要的或者已得到大家同意的決議,本來可以得到正常推進的事項,但會由于一方擁有過多比例的投票權,則很容易否定掉很多重要的決議。目前IMF就面臨這樣的問題,2010年,多國已經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改革作出決議,但卻因美國一家的否定,導致該項決議到現在都得不到貫徹和落實。
“中國方面‘從長計議’的做法頗見成效。”康奈爾大學經濟學家、曾擔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中國部和金融研究部主任的普拉薩(EswarPrasad)說,“他們并不著急,因為他們知道其他國家會來投奔。”《華爾街日報》報道稱,美國財政部官員拒絕就中國方面作出的“無否決權”承諾置評。
張之驤強調,即使中國在亞投行中擁有較高的投票權,也不需要否決權,在任何事情上都選擇由大家商量的結果來定奪。
對此,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陳鳳英提出了質疑。她表示,亞投行的運作并不可以完全依靠協商的方式,畢竟是投資銀行,并不是發展銀行,亞投行肯定是以營利為目的的。亞投行并不是一個自由發言的論壇機構,跟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不一樣。因此還是需要有一定的股份投票制,不管是以股東大會的方式,還是行長、副行長的方式,抑或董事會的方式,但不可能完全依靠協商的方式。
她認為,亞投行應該既要采納國際機構的成功經驗,也要吸取其教訓,臃腫的機構、官僚的行為、不高的標準等應當舍棄,需要加入亞洲的特色。亞投行應該選擇精簡的機構來提高效益,設立明確的原則,營造相對寬松的環境,設定相對低一點的條件,才可以發揮亞投行的發展潛力。
陳鳳英建議,基礎設施方面,環保是一大重要問題,任何項目都必須做到綠色環保,都必須具備可持續發展的能力,政府推動的作用也必須在亞投行中體現出來。
《華爾街日報》稱,有關亞投行運營方式和董事會架構的談判仍在進行。參與相關討論的人士稱,即便沒有否決權,中國也可能在重大決定上占據上風。這或許加重美國、印度等國的擔憂,即亞投行最終將成為中國的外交政策工具。
加拿大澳大利亞考慮加入
英國、法國、德國和意大利相繼加入亞投行后,作為七國集團(G7)之一的加拿大也表示了加入亞投行的意愿。
據彭博新聞3月24日報道,加拿大正考慮加入亞投行。“加拿大目前正在研究這一倡議。”加拿大財政部發言人DavidBarnabe在電子郵件聲明中稱。中國官員僅僅概括了這一機構的細節情況,現有成員關于銀行目標、治理結構和運營方式的討論還在進行中,相關工作“預計還需要幾個月時間”。
加拿大國際治理創新中心(CIGI)主任龍巴蒂(DomenicoLombardi)對彭博新聞表示,盡管加拿大并不愿弱化與美國的關系,畢竟美國是其最大的貿易伙伴,但歐洲國家已經“破冰”的事實會讓加拿大加入亞投行變得更容易些。
亞投行的創始成員國有望繼續擴大。當地時間3月23日,悉尼先驅晨報報道稱,澳大利亞聯邦內閣批準了加入亞投行的諒解備忘錄。澳大利亞最終能否做出加入亞投行的決定,將取決于亞投行的股東結構和某些治理條件是否達標。
澳大利亞和韓國的態度,被視作亞投行的“亞洲代表性”的關鍵。有分析稱,澳大利亞在亞投行的投資額尚未最終確定,可能在數億至30億美元之間。
澳大利亞多家研究機構分析,澳大利亞決定加入亞投行的原因之一,是該國的許多盟友和合作伙伴已經宣布申請加入亞投行。此外,加入亞投行,將讓澳大利亞“參與到我們的鄰居最為重要的對話之中”。
6個月前,中國曾經熱情地邀請澳大利亞加入亞投行。當時,澳大利亞財長霍基和貿易部長羅伯特都贊同加入,但澳總理艾伯特和外長畢曉普則因為美國的原因表達了反對意見。隨著近期英國、德國、法國、意大利和新西蘭決定加入亞投行,澳大利亞也從一個潛在的“締造者”,變成了一個尷尬的追隨者。
中國是澳大利亞的第一大貿易伙伴,也是后者的第一大出口市場。
有分析認為,澳大利亞必須從專注于出口礦產的傳統思維中跳出來,澳大利亞未來輸出的應該是服務。加入亞投行,恰恰為澳大利亞輸出服務搭建了一座完美的橋梁。澳大利亞的建筑工程行業,設計師、投資銀行家、律師將會有更多的機會進軍亞洲。盡管現在加入亞投行已經遲到,但總比不到好。
美日態度微妙變化
澳大利亞的表態,是發達國家投奔亞投行的最新一則案例。
眼下,美日兩國對亞投行的表態也出現微妙變化。
美國方面提議亞投行與美國主導的發展機構(如世界銀行、亞洲開發銀行等)展開合作。此前美國曾游說其他盟友不要加入亞投行,也公開批評亞投行將削弱世界銀行和亞洲開發銀行的作用。
原來聲稱“不加入亞投行的態度堅如磐石”的日本,其副首相兼財務大臣麻生太郎也在近日表示,若能滿足日本提出的一些條件,日本可能考慮加入亞投行。日經中文網23日刊發社論稱,隨著歐洲發達國家的參加,具有廣泛代表性的國際金融機構將在亞洲誕生,在此情況下,日本就無法繼續對亞投行視而不見。
據亞投行多邊臨時秘書處秘書長金立群透露,3月31日是申請成為亞投行創始會員國的截止日期,最終的亞投行創始成員會超過35個國家。
截至目前,中國財政部披露的亞投行意向創始國為33個,包括:中國、孟加拉國、文萊、柬埔寨、印度、印度尼西亞、約旦、哈薩克斯坦、科威特、老撾、馬爾代夫、馬來西亞、蒙古、緬甸、尼泊爾、阿曼、巴基斯坦、菲律賓、卡塔爾、沙特阿拉伯、新加坡、斯里蘭卡、塔吉克斯坦、泰國、烏茲別克斯坦、新西蘭、越南、英國、意大利、德國、法國、盧森堡和瑞士。